2007年10月23日 星期二

尋找鏡頭下的出路 / 林麗雲


《舞影者》是第一部由攝影記者自己拍片以反省本身這一行的狀況。導演是資深的攝影記者,他分析自己工作的場域,意圖藉由此片喚起同行的意識,以超越困境,尋找出路。

本片導演鍾宜杰工作多年後,回到學術殿堂,探討在職場遇到的問題。在拍片的過程中,導演一手拿著社會學理論,一手扛起攝影機,穿梭在理論世界(「新聞場域與實踐」的分析)與真實世界(攝影記者每日的工作)之間。有了理論架構的支撐,本片有獨特視角。它也有真實場景與真情告白,令人感同深受。

本片所要回答的問題是:攝影記者應該是「舞影者」(舞動影像的人),但卻往往變成「影舞者」(被影像舞動的人),失去了詮釋影像的權力。為什麼呢?本片即敍述 不同情境脈絡下攝影記者社會地位及自我認知的轉變。

本片可分成三大段。第一幕是威權統治時期(1949年到1970年代末)。新聞媒體是官方宣傳工具,宣傳反共的意識型態。在此媒體結構下,攝影記者的任務是拍出「安全」的照片、呈現社會安定繁榮的景象。這時攝影記者自認是「公務員」。

在社會運動時期(1980年代),具社會關懷的攝影記者登上歷史的場景。這時反對運動與鄉土意識抬頭。一部份與官方較遠的報刊(如《自立晚報》與《人間》),提供論述的空間。一些具社會關懷的新生代青年投入新聞事業。他們有的用影像的方式深入探討社會問題,以呈現弱勢的聲音,並紀錄變遷的軌跡,為台灣寫歷史。這個時代的攝影記者,便在拍照與洗片中實踐理念。

在商業化時期(1990年後),媒體政策鬆綁,因此各類媒體激烈競爭。上述獨立的報刊與社會關懷的攝影記者卻失去空間。在商業邏輯的影響下,當代攝影記者的任務是「製造(新聞)商品」,刺激讀者的購買慾望。他們自認只是「快遞員」,每天都趕著快速回應顧客(報社)所下的訂單(新聞照片)。失去了堅實的理念與使命感,他們只能用名牌的配備來顯示自己的專業身份與地位。

我們從本片中,可看到新聞場域的限制。記者原本應該反映真實,並從工作中實踐其專業的新聞理念。但是,在政治控制與商業營利的限制下,攝影記者卻變成生產線上的勞工。回想1980年代,時值威權解體之際,有的攝影記者能夠實踐自身關懷社會的理念,為時代留下記錄。但是,在解除管制後,他們卻失去空間,不得不退場。這真是令人扼腕,慨嘆再三。

那麼,應如何超越困境?

首先,我們作為媒體公民,應更加關注結構(特別是商業邏輯)的限制。在1988年前,國家的威權控制非常明顯。然而,1988年後商業的力量是 以隱晦的方式運作,形成宰制體系,限制了言論以及個人的選擇。 人們身在其中,無法察覺,更找不到出路。對此,我 們應重視增加傳播媒體(包括商業媒體)的公共性,建立良好的傳播秩序。

其次,記者應以集體的力量尋找出路。過去,攝影記者沒有專業上的團結。在龐大的壓力下,他們大多單獨面對,默默接受,或委曲求生,或黯然離去。對此,傳播工作者 應認識到自身的社會位置,集結起來,討論相關議題(如勞工權益與專業自主),提出對策,以建構較理想的媒體環境。如此,長久下去,才能在此實踐理念並安身立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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