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10月12日 星期五

「失業勞工」是我們周遭生命的困境 / 劉昌德


2001年6月,中時報系無預警裁撤中南部編輯中心百餘名員工。這是導演廖德明拍攝紀錄片《那一天,我丟了飯碗》的開頭。

不過,這並不是台灣新聞工作者勞動困境的開頭,更沒有成為結尾。早一些,2001年2月,《明日報》停刊,未獲新資方回聘而失業者約一百五十餘人。在中時中南編事件對記者的「震撼教育」之後,7月,長期積欠員工薪資的《自立報系》資方退出經營。次年2月,《勁晚報》停刊,資遣百餘名員工;5月,《中央日報》資遣二百五十餘名員工。2003年8月,真相電視台近百名員工遭裁員。2004年底,中國廣播公司資遣一百三十餘名員工。2005年11月,《中時晚報》停刊,資遣數十名員工。2006年前半,《大成報》與《台灣日報》先後停刊;下半年,又有《中華日報》與《民生報》因縮編與停刊大量裁撤員工。

以上羅列的媒體關廠歇業或大幅裁員案例,雖然還不盡完整與詳細,但讀起來應該已經足夠讓人暈眩。幾年幾月、某媒體、裁員若干人,這樣的編年體記載,不免把所有這些應該令人感同身受的活生生的事件,最後異化成為不帶感情的案件與數字,使你我這些局外人因此冷感麻痺。

那麼,如果暫時不談《那》片在勞工運動、特別是媒體勞工運動當中的貢獻與意義,我個人在這兩年來在不同場合數次觀看廖德明導演的這部片子,每次最為感動的部分,「竟然」是能夠感受到失業勞工作為活生生的人、失業作為一種活生生的生命的困境。

我說「竟然」,是因為這本來是每一次類似事件發生時,所有人最應該首先理解、也最容易理解的部分:每次的不當解雇、大幅裁員,都對於每一個勞工的職業生涯與生命,造成了無可抹滅的衝擊。

所以我們在《那》片中看到,失業的中南編員工,怎麼樣重新學習那些她原本不懂、也不喜歡的會計「瑣事」,被迫丟掉原本她熟悉且喜愛的新聞編輯工作。我們可以看到,失業的中南編員工,在前途茫然的憂慮感下,怎麼樣在中年又得重拾參考書、聽著教學錄音帶準備應考公務員。我們也可以看到,參與抗爭的中南編員工,怎麼樣不敢回鄉面對年邁父母與街坊鄰居,因為我們這個社會無端地責備失業勞工、錯誤地以為他們是因為懶惰或愚笨才會遭到裁員。

原來失業不只是拿資遣費與轉業這些名詞而已,原來抗爭不只是拿大聲公與拉布條而已。《那》片給我們看到,這些資遣費、轉業、拿大聲公、以及拉布條的後面,每個被惡意裁員的新聞工作者,必須面臨如何困難的心路轉折與掙扎。因為《那》片的呈現,這些失業的新聞工作者,才不只是媒體報導中的案例、數字、與「失業勞工」的名詞而已,它還原了中南編失業員工作為一個個活生生的人,他們擁有的尊嚴、屈辱、憤怒、憂傷等種種情感。

因為還原了人的原貌,我們才不再冷感麻痺,我們才會無法苟同報社老闆把員工當作「薪資成本」在計算。因為還原了失業勞工跟你我一樣的生命本質,我們就會站在一起,大聲控訴與抵抗這些資本不把人當人、對我們的異化與壓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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